霓裳一時不知道她說是什麽意思。

只見司亦然血色褪盡，蒼白的唇瓣緊抿著，滿眼期待的看著她。“就是慕雲沙領兵剿匪那次。”

原來說的是那件事啊，霓裳都已經忘了，原來她還記得。

“對，是我。”她笑著將亦然臉上淩亂的發絲挽到耳後。

亦然振作心神，綻放最美的笑容，對霓裳說，“謝謝你，你是我一生中最關鍵的人。”

噗，一口鮮血噴出，亦然抓著霓裳的手懇求著，“哥哥真的真的很愛你，求求你無論他做了什麽你都不要殺他，讓他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“好麽？”

霓裳宛若回到了在塞亞維納城的時候，那個活潑慧黠的少女還在嬌憨眨眼的討火帝的歡心。

不算標志，卻是可愛。

“我答應你，不會殺他。”就算亦然不提這個要求，霓裳也不會對逸塵動手的，畢竟司家已經有那麽多人因她而死。

聽到霓裳的回答，亦然含著笑離開人世。

而她，流淚了。

“亦然。”

撕心裂肺的呼喊聲更是讓霓裳不忍，亦然痛到極致的眼睛更是讓她忍不住淚流。

“她跟你說了什麽？”

“她希望你好好活著。”

逸塵抱起亦然的屍體離開。

躲在一旁的芷惜看完了好戲以後，也先走了，反正司逸塵不會那麽容易放棄，下一次就可以叫上夜千潯一起來看戲。

霓裳也是痛苦，她不知道亦然為什麽會幫她擋下那一劍，也不知道日後她該如何面對逸塵。

聽說她走以後，逸塵痛不欲生，也是他護得慕家周全。

“裳兒你怎麽了？”回到皇宮以後，阿夜看出霓裳神情恍惚，有些不大對勁。

那溫柔的語氣讓霓裳鼻頭一酸，一擡頭阿夜便看見她脆弱的表情。

“逸塵來找我，結果親手殺死了他的妹妹。”

“所以你很愧疚很自責是不是。”

阿夜的溫言很有蠱惑人心的作用，哄得霓裳將所有都和盤托出。

“逸塵知道了我的身份，覺得我玩弄了他想要替父母報仇，結果亦然救了我，所以她死了，為什麽亦然會救我呢？”

阿夜掰住霓裳的肩膀，強烈的目光緊緊鎖定霓裳，似乎有一點怒氣。“他要殺你，結果司亦然救了你，你的意思是說你知道他要殺你卻不反抗？”

霓裳有些心虛，垂下了視線。

他卻伸手將她的臉拂了過來，深邃的眸子依舊是那蝕骨的溫柔，讓霓裳想躲都躲不開。

“你說下次你會不會保護好你自己。”

“我……”霓裳實在說不出口。

阿夜也用中指抵住了霓裳的粉唇。“別忘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，我該怎麽辦，天下百姓又當如何，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。”

霓裳點點頭。

阿夜卻把她拽起，帶她去了一個地方。

“你不是對司逸塵心存愧疚麽。”

他帶霓裳來到當初的塵王府，如今這裏都已經被阿夜控制住了。

霓裳有些詫異，當進來這個曾經來過的地方，她好像明白了。

當年的故人，她還是穿著那一日的雲錦妝花緞蝴蝶錦緞裙，淩雲鬢梳的高高的，柔順的齊劉海下面那雙眸子還是散著無數的漣漪，讓人憐惜。

阿夜並沒有短了塵王府的開支，這些前朝的宮廷女眷還沒有處理。

“溫如真，你還在惺惺作態什麽，你以為殿下能夠回來麽？”一道尖細的嗓音破壞了此時的平靜，而如真也看到了阿夜和霓裳。

原來她也嫁給逸塵了，看著如真的臉又瘦了幾分，想必和她也有關系。

她好像比以前更刁蠻了。

“你們來做什麽？”任菁菁以塵王府女主人的姿態小心的看著阿夜和霓裳。“是想對我們塵王府下手麽？”

看守的侍衛直接一巴掌打到她的臉上。“陛下和娘娘還未說話，哪有你說話的份兒。”

任菁菁咬著牙神色不忿。

也是，她之前也是天之驕女，不過現在改朝換代，最寵愛她的太後已經死了，她再也沒有倚仗的資本了。

對於這種人，最狠的辦法就是無視，霓裳也刻意忽略掉她，走到溫如真的身邊說道，“本宮想和你聊聊。”

“不知皇後娘娘想和如真聊什麽？”

“你比以前更惹人愛憐了。”霓裳微微牽動嘴角。

如真一楞，“難道娘娘以前就見過如真？”

霓裳笑笑，“溫和嫻靜真性情，不驕不躁真顯柔，世間難得的奇女子，人如其名溫如真。”

“如真慚愧，實在配不上娘娘所說。”她一身傲骨，並不想屈人之下，何況那是她丈夫的仇人。

“如真太謙虛了，本宮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你，我們同是藍裳，你詩書音律無不驚艷。”

如真眼底劃過一抹震驚，她的腦子裏還是回憶起過去，莫非說的是當年她遠赴樓蘭冰帝舉辦晚宴給她接風的那次？同是藍裳？水眸掙紮著，當年那個風頭隱隱超過她的藍裳少女，宛若謫仙不落於世，那情景她永遠記得。

記憶和現實交錯，她恍惚覺得眼前這個穿著素衣的女子，感覺似曾相識，難道她們是一個人？

接著她又想起了當初在邙山見到冰雪宮宮主時她就是一襲雪衣，那時她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，現在想起那不對的感覺就是因為霓裳宮主和“死去的慕雲瀟”極像，只是她一時想不起來。

“你，是她？”如真等著霓裳的回答。

霓裳側了下腦袋，回答說，“世上本無慕雲瀟。”

如真扶住一側的欄桿，一瞬向後退了半步，她一聲輕嘆，“你為何要這般對他？”

“我並非故意。本宮這次來找你，就是想問問塵王以前的情況。”

如真扯了個嘴角，雖笑可眼底卻是苦澀，她望著一旁的阿夜，要給逸塵掙一口氣，“你當著你現在的夫君面前詢問這個不覺得可笑麽？”

果然霓裳眼底黯淡了一下，阿夜卻大方的摟著霓裳的腰，有些不善的看向如真，“霓裳既然嫁給了我，那以前的不過是些前塵舊事，朕又怎麽會在乎。”

前塵舊事，如真自嘲的望向了一邊，殿下你聽到了麽，一切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。

“霓裳覺得司家的人都死了，對塵王有些愧疚，所以朕才帶霓裳過來看看要不要放了你們，也算對塵王的一點補償。”

如真覺得有些好笑，卻聽著阿夜繼續說，“一朝天子一朝臣，如今的你們不過是階下之囚，朕和皇後仁慈，才想放了你們，朕奉勸你，好好勸塵王，隱姓埋名好好生活。”

她這才意識到，如今也是身不由己。

“夫君，讓我和她單獨說兩句話，然後你就派人送她們離開。”

“不知皇後娘娘還有何話訓斥。”她目睹著她的丈夫，她愛的男人為了一個害他全家的女人茶飯不思，郁郁寡歡，又如何不怨。

“本宮也不想傷害他，但我們之間隔著上一代的仇恨，本宮曾經陷入仇恨，如今並不希望他也深陷仇恨，望你能夠勸服他放下，和他好好生活比一切都更重要。”

“你對他動過心是不是？”

如真叫住霓裳的步伐，問著，可惜她沒有回答。

出去以後霓裳就笑著和阿夜道謝，“謝謝你千潯。”

他卻搖了搖手，“你我夫妻本是一體，何須言謝。”

“再跟我去個地方吧。”阿夜拽著霓裳的手，把她拉到了朝陽山莊的後山。

溫柔的月光撒下，穿過一棵棵林木樹葉的縫隙，滿地的青草，柔軟的也融化了霓裳的半顆心。

“還記得長大後我第一次出現在你的面前麽？就在這裏。”

阿夜去抓了幾十只的螢火蟲，輕輕一吹，螢火蟲灑滿了天穹，還有在風中搖曳的蘆葦，和夢中曾經出現過的場景何其的相似。

“你相信前世今生麽？”霓裳伸手擡起一顆螢火蟲，輕輕的問道，她有一瞬的恍惚，這就是前世今生的感覺。

“當然，生生世世非你不可，無論你投胎多少次，我都會找到你。”阿夜冰冷的臉上也有了明顯的笑意。

這一次霓裳並沒有追究白蓮和霓裳的區別，或許今生的果就是來自前世的因。

“你知道麽，在你八歲那年，我就喜歡上你這個小丫頭了，或許這就是宿命，所以我從不抗拒。”

霓裳躺在阿夜的胸膛上，二人一起擡頭望著遠處的天。

“我知道你不相信，不相信我怎麽就認定了你。或許有著萬年前的緣故，但更多的還是因為你，夜千潯喜歡的是你，這個淡漠如冰的女子，我希望能融化你心中的寒冰，走進你的心裏。”

阿夜狡黠的笑笑，輕咬住霓裳的耳垂，“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還是那麽的霸道，張牙舞爪的，怎麽到長大以後就變了另外一個模樣了。”

“在你去救人的時候，我看見了你進了山洞就變了一個人，那個時候，我就在看你。”

霓裳小臉忍不住泛紅，猶豫著還是伸手掐了下阿夜的肉，“你怎麽這樣。”

阿夜笑意更濃，也跟著霓裳坐起，胸膛緊緊貼著她的背，“我還知道楚牧飛也喜歡過你，楚奕看你的眼神也不對，更別提司逸塵了。”

他故意隔過伊斯，就是怕引起霓裳傷心。

“在你不知道的時候，我都看著你呢。你不知道呢，你就是我的風景，我永遠都不會厭倦的風景。”

其實他也有一些不好意思，只是不知不覺他就說了出來，或許是時機正好合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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